两个小时以后。
“卿玟……”
“走吧。”
用不着去看那张薄薄的纸片，意料之中的结局，至少，在临死前还能再见陈杲一面自己就已经很满足了。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办法改变上面的决定，我……”
“哭什么？多漂亮的一个丫头哭起来可就不好看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不用难过。上面是不可能留一个类人者的，类人者的破坏力和它的创造力是成正比的，只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陈杲。你能帮我好好看着他吗？我怕他会做傻事。”
从体内系统无法接收能源供给那个时候卿玟就已经猜到了，能给自己多留两个小时的时候不知是多少人在外努力的结果。可惜，自己再也无法跟他们说一声谢谢。
“我……我答应你。”
最后一次，有始有终，卿玟抱住了孙婷，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卿，卿玟……”
“如果真有钱琛所说的如果，孙婷，真希望还能再和你相遇。”
AI系统受到全面限制，卿玟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阻碍，在孙婷的帮助下才勉强换好衣服。
“这衣服还是第一次和陈杲逛街的时候他给我买的，还没舍得穿出去过。对了，他……会来吗？”
“嗯。”
擦一遍流一遍，孙婷身上的纸巾都赶不上眼泪流淌的速度。
“再哭可就成小兔子了，看了要被手下人笑话的。孙婷，能不能帮我调开陈杲？”
……
“我劝过了，他不肯……”
不肯？
苦笑着，借口转身甩开眼角的泪珠，咸咸的血腥味儿在牙齿与嘴唇的挤压下蔓延。
“那，算了……”
血色，总是和洁白无瑕的实验室最为契合。站在门口，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打开门运了出来。
那个人是……
“你们懂不懂规矩！尸体从哪里运出去不知道吗！怎么能从入口运出去！”
一把拉住想要上去教训手下人的孙婷，卿玟哆嗦的手指掀开白布的一角——钱琛？
“别看了别看了。卿玟，我……”
“不关你的事，这是他应得的结局。”
虽然钱琛做了很多坏事，更是强BAO了自己还把视频寄给了陈杲，可看到他的尸体，卿玟的脑海中还是浮现出青春年少时那些青涩的过往——那个时候的钱琛对自己就像邻家的哥哥，口袋里仅有的十个硬币恨不得掰出十一个给自己用。
“孙婷，如果可以的话，帮我保住琨琛好吗？我和他再该死，琨琛的那些人是无辜的，我和他的全部都寄托在了那家公司身上。”
“我一定尽全力。”
“好。”
孤身一人走进那纯白的实验室，卿玟站在红色圈圈的位置上，脑海中过滤着自己从“记事”起发生的一切……
“卿玟，你对判决可有异议？”
“没有。”
“那你可还有什么遗言或者什么要交代的吗？”
红色的预警灯光在室内闪烁，这是死刑执行前必备的程序。
“谢谢你们大家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死以后遗书会送到各位的手上，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能好好活着，谢谢。”
对着墙体上那个小小的探头弯下了腰，卿玟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么虔诚的祝福着别人。
“陈杲，记得我说过吗？类人者从制造出来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别难过。我走以后，一定会有一个更适合你的人出现。”
……
一墙之隔，只能通过那探头送来的影像看着室内。
陈杲不甘地锤击着屏幕中的投影，“不！不！卿玟！不会有的，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人了，卿玟！卿玟！”
五秒倒计时。
实验室墙体与屏幕中同时出现五秒计时的字样。
“没有时间了。”
卿玟张着嘴，没有出声：陈杲，我爱你。
屏幕咻一声黑去。
除了室内的卿玟和已经瘫倒在门外的孙婷，没有人知道实验室里正在进行着什么血腥的勾当。
“你们这些混蛋！说好了不使用AI切割机的！里面的那个不是机器人，是活人啊！住手，住手啊！”
听不到卿玟的惨叫，但飞溅的鲜血已经迸溅到唯一可看的窗户口，孙婷的呼喊声显得那样无力。
……
再见了，大家。
……
……
……
“叮铃，蓝港城市端提醒您，您有一条信息待查收。”
“嗨喽大家，等你们收到这条群发消息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吧，不过没关系，类人者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世上。不管你们当中的有些人有多恨我或者有多想杀了我，从今以后你们都解脱了，世上不会再有一个叫卿玟的人。AI是个好东西，我耗费一一生想要让FR系统成为人类最好的伙伴，我很庆幸在最后一刻我终于完成了，诸位可以看看你们的FR系统，从今以后，他会为你们提供我能给予的最大便利。AI，是为了让人类生活更加美好而存在的，不应该成为潘多拉魔盒，不管是NA，致远，还是琨琛，希望你们能牢记当初入职AIE时的誓言，牢记本心，永远不要涉猎类人者的领域，永远不要过分提升AI的能力。不管是AIE还是普通人，大家都是人类，不应该以AI来定义人类的高贵或卑贱。所以，好好相处吧，你会发现世界其实很美好……”
不，卿玟，卿玟！
卿玟！
捧着自己的AI手环呼喊着卿玟的名字，陈杲拉扯着那扇实验室的外墙。无数军警迅速形成一道人墙将人推开，启动了实验室内的清洗装置。
……
“所以，你也要走了？”
蓝港公墓对面的山坡上，一个矮矮的墓碑竖立着，从墓碑的角度将将好能将整个蓝港市区俯瞰眼底。
“NA已经稳定运转，师娘和朱莹已经接手了全部的事务，我终于能够闲下来陪陪卿玟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孙婷总会在这里和陈杲相遇，酒水，果汁，鲜花，餐盒，全都堆砌在没有字迹的墓碑上。
“对不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争取到她的尸体。”
“不重要了。我和卿玟都知道你尽力了，你能帮我拿到她的身份和记忆卡就已经很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我答应过她等一切安定以后会带着她周游世界。”
“那就去吧，这不过是一座空荡荡的墓碑，带着她的ID远比守在这里有意义多了。只是，你们都走了，以后这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孙婷伤神地眺望着远方的城市，手里的酒壶已经空了一半。
“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带着卿玟回来，到时候你可得备上好酒咱们好好喝上一壶！”
一瓶酒，半瓶洒上墓碑，半瓶灌入口中，微风轻轻吹起陈杲的衣角——一枚蓝白相间的蓝晶徽章别在胸口，编号13。
“当然！”
摇晃着手里的酒壶，孙婷盯着陈杲的背影，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也许，有了身份ID和记忆芯片，陈杲真能创造奇迹也说不定……
《攻心黑客》完结了，每次有一个主角“死”在手里都会充满不舍，尽管竹子知道自己还远没有那么优秀，甚至可以说是垃圾的小菜鸟，但依旧不想没头没尾的完结。太监比完结要痛苦一百倍，要内疚一万倍，所以，还是坚持写到了最后。真心感谢能够看到这里的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