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有点吧’,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严肃点!”马一鸿觉得冯亦容认真且生气地瞪着自己时的表情要可爱坏了,但还是强忍着笑:“有!真的很疼啊!”
冯亦容将手上涂了药酒的棉花用力地在马一鸿手背上按了按:“现在呢?”
“啊——喂!我好歹也是为你受的伤,你就不能对病号温柔一点吗?”马一鸿其实觉得这点皮外伤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是还是绕有心计地想要博美人一怜,所以哭丧着脸假装。
“哼!让你装!”
马一鸿还是忍不住笑了,就是觉得冯亦容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啊。
冯亦容自然也是一眼识破了马一鸿这点小心机,也跟着他表演起来:“唉哟,好痛啊?那要不要我帮你吹一吹呀?”
“啊?真的吗?来来来,我听说口水治疗烫伤很有效哎,我不介意你往这上面亲一口,我敢保证立马见效,我下午就可以带你去练拳击了。”
“我可不想啃猪蹄!你可真美!想得美!哼!无耻之徒!”
“嘿嘿嘿……好啦,我不跟你闹了,你赶紧去吃早餐吧,别这么晚才吃,对胃不好,让老板娘再烧一壶水进来吧,我那里还有一些红茶,我去拿给你。”
冯亦容看了一眼房间里老板娘本来给准备好的几个苏式点心还有乌梅:“别忙了,茶我今天不喝了,那你吃早餐了吗?”
“我啊,没有呢。”
“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面吧,我挺喜欢吃苏州的面的。”
“好啊,走。”
走出民宿,一转角,就是一家老面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桌椅的边边角角都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店面里被老板娘打理得干干净净,收银台上面挂着一个个面的牌子,就是这么些细节,让冯亦容觉得自己好像穿越回到了哪个朝代了一样。
冯亦容点了一个未曾听过的面——奥灶面。马一鸿点的跟她的一样。
奥灶面一上来便有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冯亦容一直很好奇这股清香来自于哪里,她端着碗打量了好几遍这碗面,纤细净白的面条落在浓油赤酱的汤汁里,切成片的卤鸭肉整齐地摆放在面上,几叶深绿色的菜让配色格外悦目。面汤还很烫,马一鸿端着它移近到自己面前,不小心将汤汁溅了出来,溅到了手上,冯亦容看了一眼马一鸿受着伤涂了药酒的手,从包里拿出纸巾,将马一鸿手上的汤汁小心擦掉,用对付小孩子的语气说:“把你的手乖乖放好,药酒味道太大了,影响到我吃面了。”
马一鸿翻了一个白眼,将双手乖乖背在后面,真的像小学生在认认真真地上课听讲一样。
冯亦容将马一鸿面前的那碗面移到他们之间合适的位置,然后起身请老板娘给了自己一个汤匙,之后冯亦容就将面捋上来放到汤匙上面,但是冯亦容却没有用汤匙将面喂送到马一鸿嘴里,而是将汤匙放到马一鸿面前让他自己拿着汤匙吃:“喏,自己吃。”
“你这都到嘴边了……不是你让我把手放好的嘛……”
“你另一只手可没伤啊,别耍赖,快点吃!”
“好好好……”
面店里的老板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一旁偷笑,一边心想着年轻真好,一边也感受着吃面的温情。
马一鸿的眼里涌起光来,神似那晚在马尔代夫海边冉冉升起的微光,他相信那光,会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深刻,来人间一趟,就该去看一看这光。
这大概是马一鸿在春天里,不,在四季里,无论晴天还是雨天,也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了吧。
等到马一鸿将面连汤带汁一起吃完之后,冯亦容才开始吃自己的那碗面,面尚温,刚刚好。等她吃完,才知道,面里的那一股茉莉清香原来就是来自茉莉花本身,只是它经历了风与阳光的关照,多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雪菜。
它们都是春天赏赐的尤物,连同着冯亦容的温婉与细腻。
“原来你这么贤淑体贴的啊!”
“马一鸿先生,不用客气,更不用讲客气话,我只是举手之劳补偿一下您为我受的伤。”
马一鸿:这伤受得值啊!
“那……我这几天能不能一天吃五顿啊?嘿嘿嘿……”马一鸿一阵阵坏笑起来。
“你……你是猪吗?”
“你就补偿一下我这头猪嘛……”
“那……我就勉强答应你吧!”
随后他们在这古镇中走走逛逛,伴随着明媚的阳光,还有他们一齐同行的影子,迎面吹来的风很舒服,他们在无言中感受着淡淡的情愫,正如那被风,被阳光与时间吹晾过的茉莉,在烟火气息中仍渐渐渗出来的茉莉清香,暧昧成了一个诗意的名字,雪菜。
古镇里古玩店,首饰玩意儿店许多,用心去淘,总能淘到一两件自己钟意的,多年以后回头看看自己花了好长时间,费了好多精力用心寻得的纪念品,或许也别有深意。其实,这样的旅行趣意,更适合情人之间,空间,时间,物与言语,连接成一个一个记忆的点,走过去,走过去,一直走过去,便是动人的故事了。
冯亦容最先走进的是一家原创设计手工饰品店,都是独一无二的饰品在这样的景区里价格比在那些专卖店与网店要翻许多倍,但仍有许多女孩子乐此不疲来这里为一种纪念以犒赏自己,点缀岁月长河,说慰藉寂寞未免有点清冷,因为人在遇见所爱之物,抑或所爱之人时的心是绽放的云彩一般,轻柔地飘过蓝天,男孩子也一样,在这里会耐下心来,这倒不是为所爱之物了,而是为所爱之人,在爱的人身上用心,就是最有爱的心。
冯亦容最后看上一副刻着《心经》的纯银耳钉和一副葡萄紫石榴石耳线,她对着镜子将它们扣上自己的耳洞试了试又取下来,马一鸿在旁边问:“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忘了。”
“疼吗?”
“也忘了。”
耳朵上面众多连着心脏的神经,一根针刺进去,怎么会不疼呢?你相信吗?其实两个真正相爱过的人,就像一个是耳朵,另一个是心脏,只要一个受伤,另一个也会跟着很痛很痛,甚至于更痛。
冯亦容,已经忘了,耳朵最疼的时候,眼泪落下来,跟金舆说‘疼’时,他的样子,也忘了,被他伤得粉身碎骨,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一遍一遍落着泪抄写《心经》时祈祷赎罪与重生的心是怎样开出血红色的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