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多忽然笑起来。
“年轻人，我们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是啊，”罗南说，“你也不再是年轻人了，为什么不早点放手？或者说，为什么不在这些人还是年轻人的时候趁早放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到最后却也挡不住他们自己作死。”
“只可惜，我现在意识到了，也晚了。”奥多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你们之后，应该还有联邦警察局吧？”
“是的。”罗南回答，“不管您是否愿意将耶圣州的生意让给我，他们都会到来。”
“而我赶在他们之前来到耶圣州，是为了给你们一个选择，一个对你们其中那些能够在有生之年走出监狱的人有所帮助的选择。”
奥多环视了一圈，视线最终定格在一群人身后的那只优雅的黑猫身上。
他在接手布伦特家族的时候，尽管已经知道布伦特家族已经外强中干，但他仍然努力的做出布伦特家族应有的风范来。
可是到最后，一地鸡毛。
这一群人里，每个人都活着，但他们那个姓做“布伦特”的灵魂，早已死去。
他们竟然用一种希冀的眼神看向奥多——他们希望奥多答应。
“奥多先生，”一位老妇人开口，说，“我们想要的……是安稳，不愿意再舍本逐命。”
奥多的肩膀塌下来，似乎在瞬间苍老了十岁——他其实早已不是中年了，他实际的心理年龄已经枯朽如老叟。
“给我吧，”他说，“在联邦政府收缴公司之前。”
罗南和柏温对视一眼，接过柏温递过来的文件，里面是相关手续。
柏温的拇指和食指围成一圈，舌尖轻抵住指尖。
一声尖利的哨声划破室内的寂静。
隐匿在空气中的无数根透明的鱼线齐刷刷断裂，如蚕丝般从空中坠下。
像是在下一场看不到没有雪花的雪，宣告着布伦特家族的覆灭。
罗南将文件递给奥多。
不用罗南说话，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已经在催促着奥多签下自己的名字。
奥多条件反射般查阅着合同里的条条框框，但随即想起自己没有任何谈条件的权利，随即将合同翻到签字页，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文件很多，签名的页数也很多。
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A4纸翻动的声音。
……
奥多将签好的文件递给罗南。
楼外的警笛声仍然大作，楼外的联邦警方已经拿起喇叭喊话。
“放弃抵抗。”
罗南接过文件，简单翻阅了几张，然后交给柏温。
“合作愉快。”罗南朝奥多伸出手，“其实我家老头儿要是有你一般操心，我也用不着天天活得比狗还累了。”
奥多沉默的握住罗南的手。
“你们该走了，”罗南收回手，说，“我会将布伦特家族公司的历史纠纷事务打扫干净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奥多忽然说：“谢谢。”
“我曾经也想过放弃布伦特公司中的弊端业务，但……我失败了，”他说，“年轻人，我现在把它交到你手上，希望你能够成功。”
“谢谢，”罗南说，“再见。”
他看了一眼窗外，发现一同来到的自己人都已经安全撤退。
“走。”
他转头拉过柏温往楼上走。
奥多看着二人的身影，说：“不会再见了。”
……
罗南和柏温站在布伦特独栋楼的楼顶，低头看到一排又一排的警车正围在大楼门前，闪烁着警灯。
以奥多为首的数十人，从打开的楼门缓缓走出。
他们举着双手，与平常的犯罪人员面对警察时的动作如出一辙，之前那种属于布伦特家族的荣耀，荡然无存。
“他们会死吗？”柏温问。
“有些会，有些不会，”罗南回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出的事情承担代价。”
“有句话说得好，杀人者要有被杀的觉悟。”
“还有，”他说，“柏温，能够拯救你的人是我。”
柏温抬头，看到了悬浮在空中的直升机。
他说：“飞机来了……我们该走了。”
“你敷衍我。”
“我没有……”
……
C市。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是早上六点。
一条满是肌肉的胳膊从被窝里伸手拿过手机。
袁彻宇看到身边的人还睡着，轻轻掀开被子，捂着电话走到洗手间。
“怎么样了？”他问，声音还带着点睡醒后的闷声。
他擦去玻璃上的雾气，看到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已经将楼下街道的马路沿子都埋起来。
“诶呦，听您这声音，昨天过的不错啊，”罗南在另一边调侃，“怎么，昨天冬至去送温暖了？”
“关你屁事，”袁彻宇闷声，“说正事，不说正事滚蛋。”
“正事就是一切顺利，合同也拿到手了。”
袁彻宇明显不太信任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尽管知道这人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但他也懒得跟罗南废话。
他说：“把电话给柏温。”
当时袁彻宇回国的时候，本来也想把柏温接回照顾，但碍于柏温的身体状况，一直找不到合理的方法。
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将柏温留在M国，并且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同样在M国的罗南……
听他私人医院的医生讲，他前脚走，罗南后脚就把柏温给接走了……还打伤了一众人等。
那气势，势如破竹。
所以袁彻宇直到现在也很疑惑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柏温听到传声筒里飘出来的一丝声音，伸出手看向坐在一旁的罗南。
罗南瘪嘴，说。
“柏温不是在你那医院吗？我怎么给他。”
“罗南，”袁彻宇声音沉稳，“你要知道，就算我在z国，但m国发生的事情，我一清二楚。”
“而且，你特么打伤老子在医院放的保镖，新闻都快登上法制周刊了，真当老子瞎？”
“……”
罗南直到自己惹不起这位爷，把手机给柏温扔了过去。
“重先生，”柏温接起电话，说，“罗南说的没错，发生的事基本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已经处理完毕了。”
“嗯，”袁彻宇说，“现在抓紧时间完成布伦特家族产业的转型，奈茨那边，我会处理。”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