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禅寺的一间静室。
“阿弥陀佛!”
空蝉道了一声佛号,声音低沉的问道:“我有一事不解,还请师叔解惑!”
玄明端坐蒲团,双目低垂,没有看闯进闯进自己静室的空蝉一眼,口中依然在低低地念着楞严经。
良久之后,他念完了经文,睁开眼睛,看向空蝉。
“心静了吗?”
空蝉焦急的神色早已褪去,面上恢复了平静,“多谢师叔教诲!”
孺子可教也!
玄明欣慰的点了点头。
空蝉可以说是永安寺年轻一代的翘楚,不论佛法的领悟还是功法的修行,都是远超同辈。
可能和云天衣还差一线,却也绝不会差太多,若是生死一战,谁生谁死还不好说。
“说吧,刚刚遇到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惊慌失措?”
空蝉回想了昨天晚上看到的情景,缓缓说道:“师叔,你说这世上有没有能够在不到二十岁就修炼到神游境乃至于天人境的人存在?”
玄明笑了笑,花白的胡须抖动,“不可能!绝对……”
他忽然间想到以前看过书上的记载,还有百余年前的一个人。
书上记载的是一千多年前的禹王。
禹王的修行速度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快的,在二十岁前就突破到神游境,三十岁前到达天人境,四十岁前来到长生境,五十岁前跨过仙人境的门槛,又过来了十年,便乘龙飞升仙界。
至于百余年的那人,自然就是太上剑宗的叶白。只是叶白如同流星一样,一闪而过,后来就没多少人去关注。
玄明也是和太上剑宗的傅一行交谈时,听到的传闻。若不然,他也不可能会知道。
“绝对没有天人境的,神游境倒还有可能。怎么,你遇到这样的人了?是谁?”
“是遇到这样一个人。”空蝉点了点头,却没有说出余人的名字,“我答应过此人保守秘密,却是无法告诉师叔您了。”
“不过,过一段时间,相信你很快就知道了。”
玄明沉思片刻,起身拿了一个签桶过来,放在空蝉身前,“来,你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然后抽出一根灵签,让师叔算一算此人是谁。”
空蝉愕然的看着他。
还有这操作?这也能算的出来?
玄明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信不信,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空蝉当即用力摇了摇签桶,摇出一根灵签,递给玄明。
玄明看了一眼灵签,放在手中,心中默默算了下,开口说道:“可是清虚门的余人?”
空蝉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真的算出来了!难道师叔在因果一道是已经有这么大的成就了?
“哈哈哈……”
玄明爽朗的一笑,笑声在静室内来回震荡,“傻小子,你上当了!”
“我哪里有那么厉害,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空蝉有点懵懵的说道:“我没说啊!”
“你昨天下午说碰到清虚门的余人,要跟他去秉烛夜谈。今天这一大早,穿着满身酒气的衣服,就跑过来问我这个问题,脸上还满是失魂落魄。”
“所以,我首先就猜的是他。”
“至于是对是错,你的神情已经告诉我了。”
空蝉苦笑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也不能怪自己,谁让余人表现的那么惊人,以至于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还有玄明师叔也是,不能好好的说话,非要玩什么抽灵签。
“空蝉,你修的是一颗自在佛心,不要为外物所迷惑,你要谨记这一点。”
玄明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一般再次响起,震慑着空蝉的心,让他瞬间清醒。
是啊,自己修行的是菩提自在经,若是就这样被震慑住,以后见到余人,怕是都生不起对战之心。
空蝉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弟子受教了!”
玄明微微颔首,“你在这里抄写十遍心经,然后再出去。”
空蝉满口答应下来,没有丝毫为难之色。
玄明起身离开静室,往大雄宝殿走去,开始新一天的解签生活。
空蝉见他走远,心底松了口气,从僧袍中拿出一瓶酒来。
这是他昨晚偷偷藏在口袋中的,后来跟着余人追赶马车,又见余人大发神威,就忘了喝。
他喝了一口,才去默写经文。
玄明的意思,他完全明白。
和尚说是世外之人,身却处在世内,自然不能免俗,也会和其他人有争斗,但心却可以超脱,尤其是自己修炼的菩提自在经,更是和内心息息相关。
心灵强大,便不会为任何外物所动,方能真正的修成正果,达到菩提自在经的最高境界。
……
空蝉很是惬意的喝着酒抄经文的时候,沈朝晖却双目出神的看着手中纸条,良久以后,叹息一声,整了整身上的青色衣袍,走出自己所在的房间。
他走了不到一刻钟,穿过三座院落,和几位熟悉的同事打了声招呼,来到一座牢房门口。
两个身着黑红色衣服的人检查过他的令牌后,方才放他进去。
外面天色大亮,牢狱内却依旧挂着白色的灯笼。
两排灯笼散发着朦胧的灯光,照亮了漆黑的通道。
沈朝晖踩着潮湿的地面,缓步往牢狱深处走去。
牢狱中寂静一片,沈朝晖甚至能听得清自己的心跳声。
“这里果然还是只有朱亥大人才能镇得住,不过这位大人出手也真是毫不留情啊!”
以他的修为自然能得到两旁牢房内低低的喘息声。
那是过度疼痛和劳累,以及夹杂着恐惧的声音。
牢房内关押的自然是犯人,但这座牢房内关押的却没有一个普通的犯人,他们最低都有着真元境的修为,最高则是连天人境都曾关押过。
每一次,沈朝晖来这里,心中都会莫名的感叹。
只有失去了自由,才能感觉到它的珍贵。
他走到牢狱的最深处,在牢房的门口停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而后开口说道:“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
浑厚的声音从牢房内传出来,打破了牢狱内的寂静。
沈朝晖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普通的狭小牢房,除了格外干净一些,和黑庭狱其它的牢房没什么区别。
朱亥盘膝而坐,双眼微闭。
“说吧,什么事情?让你一大清早的就来到黑庭狱找我,希望你带来的是个好消息。”
沈朝晖躬身一礼,沉默良久也不说话。
“看来是个坏消息了!”
朱亥猛然站起身来,睁开眼睛,两道寒光直视沈朝晖,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自他身上瞬间升起,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是什么坏消息?”
沈朝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境,方才开口说道:“我们的一个线人死了。”
“是谁?”
“许天佑!”
沈朝晖知道眼前的大人事情繁忙,不会记得那样的人,又说道:“是之前我们在楚州收拢的一个,后来让他来到京都,组建了一个名为天龙帮的小帮派,帮我打探一些消息,偶尔也会交代他做一些脏活。”
“我想起来了。”
朱亥说道:“可是去年过年的时候,送来了两个魔崽子的那个人。”
沈朝晖心中一惊,说道:“大人说得不错,正式此人!”
“他倒也是有心,可惜那两个魔崽子太不禁玩,没坚持几天就死了。”朱亥叹了口气,说道:“他怎么死的,是谁动的手,调查清楚了吗?”
沈朝晖躬身说道:“根据初步的调查,他是被人偷袭而死,偷袭他的人应该是神游境的修行者。”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又说道:“属下猜测他是死于魔宗之人闫默的手中。因为在他死的附近,我们的人又发现了闫默的尸首。许天佑身上的伤口和闫默的剑刃刚好吻合。”
“这么说,闫默先是杀了许天佑,而后又被人杀死。”
朱亥饶有趣味的问道:“闫默死于何人之手,可有消息传来?”
沈朝晖摇了摇头,“没有消息传来。”
“他们死的地方在哪?”
“京都不远的天都山脚下。”
朱亥又问道:“许天佑又是因为什么事过去那里的?”
沈朝晖答道:“据说是过去抓魔宗的人,具体什么人,倒是没有上报过来。”
朱亥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问道:“你说闫默有神游境的实力,能够杀死他的人起码不会低于神游境,你说会是谁呢?”
沈朝晖说道:“从现场的打斗情况来看,很明显是闫默先出手偷袭刺杀,而后才被人反杀,死前也很明显的被人审问过。”
闫默的名字,朱亥以前听过,还曾一度想去挑战对方,只是后来随着晋升到天人境,便也就渐渐的忘了此人。
不过,闫默的厉害,他还是知道的,能够逃得过此人的偷袭,竟然还能够反杀,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临近王上寿诞,各路牛鬼蛇神又开始露头了。可惜,龙辰那家伙不让自己出手,不然,可以好好的震慑一下这些人,也能他们消停点。
“你既然过来,心中可是有了猜测,且说来听听。”
沈朝晖说道:“近日来,舒紫大人曾给属下下过一道命令,让属下监视一个人。属下怀疑是那个人做的。”
朱亥问道:“是谁?”
“清虚门萧秋水的弟子,余人!”
朱亥想了一下,说道:“你是说去年我们在浔阳城外碰见的小家伙?”
“不错正是此人!”
朱亥见他神色认真,“有何理由?”
沈朝晖说道:“昨晚他刚好在天都山附近。”
“近日,他从云州回来京州,且带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朱亥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试探他一下。出了什么事,就说是我安排的。”
“多谢大人!”
沈朝晖面带感激之色,躬身行了一礼。
“只要你好好干,以后神魔卫中没人敢为难你!”
“好了,没其他事,你下去吧!”
朱亥看着沈朝晖离去,又重新坐了下来,继续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