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央……”莫初白动了动嘴唇,想说必要的时候,放下我离开吧。可是话到嘴边,她便知道说出口也是枉然,这一路相随,她不能不该枉顾谌炎央的心意。他为了她,刀山火海,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啊。此生何幸,她能与他相逢。
“初初,别怕。”谌炎央却意气蓬发,平时总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满是嗜血的厉光,满脸兴奋的笑容,唯独没有惧怕。怕是什么东西,他谌炎央的人生,就从没有过这个字眼。他希望他的初初也别怕,且看他纵横千军,为她劈一条出宫之路。
“来吧,别龟缩着啊。”谌炎央将刀往地上一插,横眉冷声道。
围着两人的将士却没有动,宫墙之上满满站着的弓箭手远远地对准了他们,迟迟没有射出一支箭。有华丽的銮驾远远而来,夜色中车顶的凤凰口中嵌着一颗拳头大的明珠,映照着凤驾周围宛如白昼。
凤驾很快到了面前,前后百名身着漆黑甲胄的护卫,乌黑发亮的箭尖对准了谌炎央和莫初白。夜风中却传来一声魅人动听的脆笑,像是哪家的深闺里女儿家玩乐正酣。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排侍卫跪下去迅速地站起来,又一排侍卫跪下去迅速地站起来,井然有序,喝声排山倒海,宛如深夜惊雷。
凤驾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这位五国传奇的平威后,更像是在场千名将士心中的女王。若说谌炎央开始显露出惊才绝艳的身手,震慑住了这些将士,那么平威后的到来,则重新唤醒将士们心中萎靡不振的战意。
敬她,护她,战无所惧,死亦荣焉!
谌炎央可以打败一群心中害怕的绵羊,却无法打败一千个心无所惧的勇士。他摩挲着刀柄,面上笑容依旧。
此时此刻,生死攸关。
将士们如同潮水般涌过来,谌炎央将刀舞得密不透风,莫初白只能看清雪亮的刀光交织成一张大网,碰到网上的人宛如离岸的游鱼,无望地挣扎了两下便落在地上再无声息。
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剑影,有好多次,刀尖近在咫尺,莫初白浑身冷汗,以为下一刻就会被戳个对穿,就像莫望和洛枝枝死时那样。每当这时候,谌炎央总会将身体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莫初白与死亡擦肩而过。
“投降吧,看你也是位勇士,本宫敬重勇士。”
凤驾之上,一袭凤袍风华绝代的平威后凝视着战场,美目中满是惊赞之色,她没想到,区区一个少年,就能将她的皇宫搅得天翻地覆。她不是那种只会骂手下人是饭桶的上位者,她很清楚护卫皇宫的将士们都有着怎样的本事,都经历过怎样血腥的洗礼。
“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两个字。”谌炎央朝着地上吐了口血唾沫,反手将靠过来偷袭的人用刀背给拍飞,再一脚踢向身后,准确地踢中另一人的胸膛。
“真是可惜。”平威后眼看着倒下的将士越来越多,那浑身浴血的少年却愈战愈勇,微微一迟疑,到底将玉手高举,在空中轻轻一挥,瞬时漫天箭雨扑簌而下。
“小心。”莫初白惊呼,看着空中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了下来,而离得最近的将士早在平威后下令的那刻就迅速地后退。
谌炎央的刀已经有好些缺口,他怒喝一声,将刀扔到一边,捡起地上的一具尸首,抡起来,箭矢碰到甲胄发出声声脆响,谌炎央却朝着相隔甚远的凤驾发出一声冷笑,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接住了。”
那具身着甲胄足有一石多的尸体,划过天空,朝着凤驾上婀娜生姿的平威后砸了过去。附近的将士都惊呆了,想不到这么远的距离,他还可以对平威后造成威胁,连漫天的箭雨都顿了一下。
谌炎央要的便是这一顿,只见他身如幻影,在这一瞬间提气飞越了重重将士的头顶,落在高耸着的宫墙之上。皇宫里的重重殿宇都靠着高耸的宫墙来隔开,此处靠近中轴线上的正明宫,宫墙愈发坚固雄伟。落到宫墙之上的谌炎央,犹如狼如羊群,夺了一把弓在手,弯弓扫向之处,弓箭手立时翻倒在地,倒也没死,只是挣扎着怎么也爬不起来。
平威后那边,护卫们凌空跃起,组成一道肉墙,将谌炎央的攻击挡了下来,尸体被昔日同袍戳的浑身都是窟窿,扔到一旁。凤驾丝毫无损,躲过一劫的平威后花颜失色,她看着宫墙之上矫健无敌的身影,美目迸发出夺目的亮光。
“太后娘娘,千金之躯不坐危堂,你先回宫去吧。”有将领劝说道。谌炎央能够将一具尸体扔到太后面前,他便有再扔一把刀或者自个儿杀过来的本事。若是太后有个闪失,他们这些人万死难辞其咎。
“呵,他不敢杀我。”平威后高傲地昂着美丽的下巴,轻笑一声,目光转过凤驾旁血肉模糊的残尸,脸上笑容敛去,露出些悲悯之色来,“今儿牺牲的将士,都厚葬了,家族免税十年,抚恤金额翻倍。”
“太后娘娘仁德。”
宫墙上下,就像是两个世界。下面的世界乱哄哄的,因着太后遇险,将领们不敢马虎,传令从皇宫外调兵增援。剩下的将士们层层叠叠地护在太后的凤驾之间,一双双浴血发红的眼睛齐刷刷地瞪着高墙之上的两道身影。宫墙之上,弓箭手站不起来,却像是看魔鬼似的看着谌炎央,纷纷爬着远离他所站着的位置,缩到远远的角落里去瑟瑟发抖。谌炎央和莫初白周围空空荡荡,瞬时安静的呼吸可闻。
“你没事吧?”别看谌炎央张狂写意,不可一世,莫初白却摸到湿漉漉的一片血迹,不由哆嗦着小声问他。
“伤不碍事。”谌炎央低声道,“可是我快没力气了。”
毕竟是人,不是铁打的,这样连续的战斗,谌炎央快要力竭。之所以跑到宫墙上来,也是因为宫墙比较高,易守难攻。
“初初,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炎央,我们都会活着出去。”莫初白心里迸发出强大的恨意,那个能够算到她必须要来泡灵泉的人,她心中有数。她只恨昭县时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留着他,导致今时今日这样的祸端。也不知他和平威后达成什么交易,让平威后如此出大力气来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