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我跟着你来的?”
“你为何要跟着我?”
“自然是发现你们有问题。”桑纪瑶扫视周围一圈,答案尽在谈笑中。没什么好解释的,也没什么能解释的,解释了别人也不会听。
“你!”江大仙人如临大敌,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仇敌就越多。
付临寺皱了皱眉,“所以你现在想说什么呢?”
桑纪瑶推开士兵的刀,悠哉悠哉的负手而立,突然指着付临寺鼻头骂道:“付临寺!你这个狗贼!助纣为虐.杀人不眨眼!年纪不大,野心不小,给人当男妾本就可耻!还不洁身自好!”
又对着江大仙人道:“江仙人!你这个老贼!古人云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还真是熟稔这几字的精髓!作奸犯科不要脸,跑到这里祸害百姓同朝廷作对!尤其是死人都不放过,你吃早被他们撕成渣!”
江仙人气得一蹦三尺高,“今天这些将士可不是雇佣兵!你少在这儿给我耍嘴皮子功夫,不然我现在就让他们把你撕成片!”
桑纪瑶横眉竖眼:“悉听尊便。”
江仙人要下令,付临寺突然打断他的话,“等下!”
看起来似乎还不想让她死。
桑纪瑶呆呆的看着他,不是很能想到为什么。
付临寺缓缓走近,表情与平时无异,仿佛刚刚的话,没有一句进了耳朵。
“与你也不是点头之交,我待你也算不薄,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看我……”
“我就是一直这么看你的,一直忍着你。你个不要脸的下流胚子,除了那双手好看没别的了!还以为我蠢钝如猪,跑到我这里来算计我,我呸!”
反正已经骂的尽兴了,不差这一句两句。桑纪瑶双手环胸,看起来是要多二流子又多二流子,一副不爽打死我的样子。
付临寺能熬到今天这位份,必定是能忍。
所以他忍住了,花花.公子嫣然一笑,暗夜里绽放出一朵夺目耀眼的花,既可恨,又可怜。同周敬亭十分相似,却比周敬亭还要无赖一些,不齿一些,也蠢一些。
还有那份让他独步天下的心狠手辣。
“既然如此,就是与我没有情分了。既然与我没有情分,那就与你讲讲别人的好了。”付临寺抬起头,眼睛却阴暗起来,“我带来的这些人,可不是雇佣兵。”
“所以呢?”
“他们会为了我杀人,也会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你觉得你,”他挑挑眉,脑袋放低了些,“逃的了一死吗?”
说完是丧心病狂的一阵大笑,将这儿衬托的更鬼气森森。桑纪瑶心里一颤,目光被来来往往散发着恶臭的死尸吸引,倒分不清哪个更像人,哪个更像鬼了。
“可是总有人活着。”桑纪瑶话音一落下,付临寺阴阴来一句,
“你说宋渊吗?”
桑纪瑶猛一抬头,“你对他做什么了?”
付临寺眯了眯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也没什么,不过是让他睡一睡,等他睡醒,物是人非而已。”
到时候只是少了一个桑纪瑶,还不需要瞒天过海。无论宋渊查不查得出这个案子,都会回京。
他按着瓶子腹部的手一松,药瓶掉在一堆枯草上。
所以再也找不到白银的去向。
“但是或许在他睡着之前,已经做好了所有的事呢?”
“你什么意思?”
“你只让我别泄露你的行踪,却没说不能泄露我自己的——你觉得他知道我深夜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会不过来追?”
所以在她出来之前,已经付临寺安嘱自己做的事同宋渊说了一遍,他二人笃定其中有蹊跷,桑纪瑶决定只身前往。
也没有直接说明,活着是并不想让宋渊知道。
“想必宋大人已经飞鸽传书,离这儿最近的守军明早就能到,到时候还怕端不了你的窝?”她目光一凌厉,“姓付的,别忘了,我也是此案的主审之一!你千方百计靠近我离间我和宋渊,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眼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却被人将了一军,江大仙人是又气又怕,恨不得立刻杀之而后快。
付临寺看起来还算心平气和,或者说根本不在乎。毕竟银子又不是自己的。
他捏住下巴,想了又想,总想不通透:“所以你在等宋渊来救你吗?”他点点头,又觉得不对,“我给他下的药会让他昏昏欲睡,浑身无力。而且为大局考虑,在那儿等官兵最好,等到明天早上是么?”
桑纪瑶气定神闲,一切尽在掌握,“我就是让他以大局为重,无论你下不下药,他都会等到明天过来。”
付临寺眉头一皱:“那你是来——”
“送死。”桑纪瑶扬头,视死如归,“心既然不知道何处安放,不如不要了。”
她知道,她无法对宋渊下手,像当初考功名一样奋不顾身。
这么久来点滴岁月,已经让她深情不已,更让她薄情寡义——因为一件已经过去的事,已经死去的人,自己也经历过那样的绝望涣散一新,再也无法重拾那种恨。
那种天下之间只有靠着个活下去的恨。
如果能早一点知道……
可是她能像猪一样活着,却无法像猪一样心安理得。
干脆,不要了,不能在一起,也不能分开,干脆不要了。
人果然,都有血有肉。再心狠手辣的周敬亭也有自己要守护的地方。
桑纪瑶无畏的看着眼前的锅炉,感觉到了一种超脱的自然。
“原来如此,”付临寺喃喃道,“我要将你的女子之身昭告天下,你不怕了么?”
桑纪瑶无畏的扬起嘴角,“我要死,必定被你剁得连骨头都成渣了,到时候说我是女的,谁信呢?”
付临寺点点头,“死到临头还要利用我一把,让宋渊到时候恨死我,再给你报仇是吗?好,好,我成全你。”
将士拔刀出鞘,跃跃欲试,付临寺二指夹住那刀锋。
银光闪闪的刀锋在桑纪瑶眼里闪过一道光。
“啧啧啧,对这样一位身份特殊之客,何必舞刀弄枪?鲜血淋漓好看么,真是有辱斯文。”
桑纪瑶亮出脖子,要杀要要剐,悉听尊便。
付临寺拍拍掌,对她的态度而钦佩不已。眉眼长长的舒展开,“我想到怎么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