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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军事 >>浮世谣 >>第219章 南山花海
从梦里醒来,天色还未亮,困意因身子冰寒而消失无踪。 我发了一阵呆,便起身收拾东西,准备赶路。 现在确认下来,烛司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她所说的萧睿他们有危险,身后有人跟踪,便也是真的了。 我得快点找到他们。 从半路上了官道,在驿站车马行与三个路人一起合租了辆马车,三天后我到了清州,下车改走水道,上了一条乌篷小船,沿着纵横的水路南下。 江南的姑娘都很水灵,尤以清州为甚,她们最喜欢以一根竹簪将满头青丝挽髻于后,气质清韵仿若云烟轻雾,自然,闲淡,温婉。 一路而来,不论城镇还是村野,到处都是青石板桥,姑娘们吟吟的笑音不断传来,还有呼啦啦响的悠远二胡。沿岸白房黑瓦,莺飞草长,这个季节了,竟还有杏花点点。 这几日都没有梦到烛司,直到在清州禾城下船后,她才又来找我,说怕我赶路太累,便忍着没来。 而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她之前所说过的话,那个常秦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找我,又为什么发生了“被抓去药人”这样大的事情后,他只能靠自己谋杀那些仙师作为报复,背后似乎并没有人支撑他。 他是……独来独往的? 可是,烛司又说他被人杀害了。 这个杀害他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去帮他的吧…… 所以,烛司一来,我便问她这个暗杀者是谁,烛司摇头:“我不认识,而且,他已经下山了。” “下山了?” “他本就不是宗门的人,来拂云宗门也是因为你。” “……又是我?” “如今过去这么久,你还活着的消息早就传开了,那些还在意你的人听闻消息赶来拂云宗门瞧一瞧,看一看,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而这个人再顺手杀掉个常秦,不也正常?” 是,杀人灭口,多正常的事。 可这便说明,常秦不是独来独往的,那,为什么他发生了“药人”那么大的事情,却没有人帮他? “对了,”烛司这时说道,“这几天本神一直用心在替你探听,总算是听到了,萧睿他们去的是清州禾城的顾闲山庄。” “好,”我说道,“多谢了。” “多谢?”烛司嗤声,“月牙儿,本神帮你,可不是为了你几句道谢,届时记得来鹤山放我出去,我可等着你呢。” 我看着她,想了想,说道:“你……可有什么变得强大的方法?” “变得强大?” “嗯,”我点头,“我总觉得,我太弱了……” “这还用觉得?”她挑眉。 “……” “那,有这样的方法吗?” “你自身便是巫师,有多少种这样的方法,你不比本神清楚?每个人皆有命格,有人天生注定能成大事,有人注定一生只能碌碌无为,凡人想要打破这种命局,逆天改命,正道上吃万份苦,受万份罪也没用,还得看机遇和奇遇。而邪道上,那便多的是办法了。” “我这一身寒毒,你觉得有什么办法可以除掉?” 她燃着火光的红眉上下打量我,说道:“你若说寒毒,本神倒是有一个印象。” “什么?” “你情郎也曾问过那些长老,他们讨论许久,创过数个丹方,并已入炉。但是炼丹所耗时长是你所知晓的,也许真的已经有那样一个能治你寒毒的法子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身上可不仅仅是寒气,你还有一身的浊气,月牙儿,你浊气入体,迟早短命。” 我心下一痛,摇头:“不,我不会短命的。” “那得看你的机遇了,”她淡淡道,“何其之难。” “难便难,我就是要长生!” 这是我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第一次说出长生,我以往不敢说,是害怕失望,可如今已是个绝望的人了,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长生?”烛司笑了,“恕本神直言,不自量力。” 我没有说话,垂下头,目光坚定的望着床前明月。 便不自量力,便可笑,便荒唐,要如何说,都去说吧,我不觉得丢脸了,穷途末路的人最疯狂,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争。 我不仅要长生,我还要力量,我还要驰骋四海,自由自在,洒脱不羁。 得不到,我就努力,努力过后即便失望,对于一个日日深陷绝望的人而言,又有何可惧,反正,我一无所有,不怕失去。 第二日醒来,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我离开客栈,雇了辆马车去往禾城,一路打听,在南城外见到了顾闲山庄。 顾闲山庄南下,便是容山天下齐名的药山,南山,萧睿他们此行,去的便是南山。 南山有太多珍稀药材,不止拂云宗门和缦山城,每年都有许多人成批成批的来采。所以我着实不理解为什么已拜入拂云宗门的他们还要自己采药,因为不管多珍稀的药材,拂云宗门上都会有大量藏货,怎么也轮不到他们自己来。 我买了一盆龙堂香兰,连夜出城,走了两个时辰终于看到远处的庄园。 离天亮还早,我在郊野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抱着龙堂香兰去花庄里拜访。 得知我的来意,管事打量了一番我那花盆,同情说道:“老伯,你被骗了,这不是什么锦川皈兰,就是盆龙堂香兰,二十文都不到呢。” 我做出不甘心的模样:“怎么可能?我花了十三两银子买的,那是我的所有积蓄啊!” 我一坐地,直接在他们门前大哭,闹腾半响,终于被人请进了府,好言好语相劝,以及跟我认认真真科普,哪个是龙堂香兰,哪个是锦川皈兰,最后,他们见我可怜,还说要送我一盆锦川皈兰。 我的目的不在行骗,当然拒绝了。 “原来是这样,”我难过的说道,“如此说来,我冤枉那几个公子了。” “冤枉?”管事好奇,“发生了什么?” “我是在东城桥头买的花,当时有几个年轻人路过,其中一个男子提醒过我说是假的,可是那个花贩振振有词,气急了还不卖我了,我,我就……”我垂头叹气,“因为那几个男子是关西口音,几个人都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我以为他们拿我老头子开心呢,原来我真的错怪他们了。” “关西口音?”一旁一个伶伶俐俐的姑娘出声说道,“纨绔公子哥?是关西浩尚那边的吗?” 我想了想,故作迟疑的点头:“好像……是的。” “哈哈,我们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了,”这个姑娘说道,“萧公子他们就在庄园上呢,老伯你别怕,如果他们可以作证你是在那买的花,那那花贩肯定逃不掉了!我这就去找他们来!” 我一愣,有些傻眼。 我以为他们早已去南山上了,还打算问清路线后直接追去,若他们就在这里,那我岂不是要穿帮了。 那姑娘开开心心的拉着一个同伴跑了,隐约听到她们道:“总算可以去找萧公子说话了。” 我则一头冷汗,完全不知该如何收场。 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来了,可如果现在逃跑,蹊跷更多,不止会让他们怀疑,还会惊了烛司说的那些跟在他们身后的人。 想了想,我眼睛一转,落在一旁我买回来的这个花盆上。 我挤出一抹笑脸,将花盆递给一个姑娘:“姑娘,我腰不好,你帮我放地上去吧。” “好咧。”她不疑有它,伸手来接。 我猛的使力,花盆清脆落地,泥土粉碎。 她一愣。 我登时又瘫地上大哭,骂她们嫌我烦了,看不起我一个破老头子,故意撞坏我的花盆,并口口声声要她们赔钱。 由于刚才自己砸花盆的姿势太过明显,旁边一群姑娘皆出来骂我,说我就是故意来讹钱的。 我不依不饶,死缠烂打,骂她们恃强凌弱,抱团欺负我,最终被几个高大的护院夹着胳膊丢了出来,那破碎的花盆也被扔出来,翠紫色的兰朵被撵出许多汁液。 我摸着胳膊爬起,手指沾了沾那些汁液,虽有些心疼,但这钱花的不冤,至少我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了。 抱着摔坏的兰花离开,走到远处乡田时我拐了一个角,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注意上,但谨慎一些总是没错。 再之后,我便开始摸索顾闲山庄的花田路线。 顾闲花庄建于空旷平原上,内苑庞大,依山而立,我从四面八方将整座花庄观上一遍,最后,我挑了一个角度极好的高坡,远远盯着,盯了两日,终于在一个侧门看到了萧睿他们。 卯时不到,晨曦尚未探头,天空昏昏暗暗,微有薄雾。 他们一改平日的锦衣华衫,换了身劲装武服,曹奕婷竟也在,穿着一身淡紫骑装,腰上还别着一把青竹小伞。 出来送他们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那随从环绕的富贵模样不难猜出他就是庄主,他拉着胡天明说了好久的话,终于依依不舍的放他们离开。 一行十人,七男三女,阿福和方度不在。 大道宽敞,两旁为空旷田野,我远远的看着他们从北至南,没发现他们身后有谁跟着。我从树上跳下,跟了上去。 他们脚程很慢,我这僵冻的双腿追上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刚到花田。 这些花田都是顾闲花庄的,几百亩铺成十里锦绣,他们穿花而过,嘻嘻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