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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历史 >>长安末 >>第47章
秋风寨黑木崖暗道的秘密只有洪天纵和褚子桥两人知道。当褚子桥领着如夫人、洪月娥和洪天宝钻进暗道要逃离时,秋风寨南山脚下已经是枪声一片。 李大河和汪洋海率领的数百杆长枪向秋风寨密集射击,洪天纵他们依靠陡峭山势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优势,硬是把李大河的队伍压在南卡口下不敢抬头,双方激战了整整一天,各自死伤了十几条人命,李大河却没能再靠近秋风寨半步。消息传到马得水耳朵里,他异常恼怒,怒斥李大河无能,连个毛匪都解决不了。当夜,马得水紧急调派两门火炮前来支援。 第二天天刚亮,李大河立即命令架起火炮朝秋风寨连续猛轰,洪天纵拖着病体指挥寨中所有妇孺躲进山洞,悬空山腰的栈道、屋舍、寨楼等多为竹木搭建,炮火轰炸中燃起熊熊大火,直烧得浓烟滚滚吱呀作响。 炮声停了,李大河命人向秋风寨喊话,只要洪天纵愿意投降,可以放其他人一条生路。这时重新聚集一起的几位头领已乱作一团,毛三首先发难说不能再硬拼了,要求和山下敌人和谈。东卡口头领乔润年怒斥其胡说八道,他认为这时与敌人和谈,无异于与虎谋皮。鲁大牛已被山下炮火轰蒙了头脑,一屁股坐在岩石上只顾着唉声叹气。固守北大门的洪彪建议,如果实在顶不住,乘着今晚夜色可先让妇孺老幼从北山门撤到秦岭深处。 吵吵闹闹中太阳已经偏西,洪天纵喘着粗气说道:“大家暂且各守其位,容我稍想片刻再做定夺。”其实洪彪提出的办法,洪天纵早就想过,本来北山门下的猎户小道就是山寨应急所用,但他知道此刻行不通。 北山门下是万丈深渊,隐藏在茂密树丛中的猎户小道崎岖陡峭常年无人行走,腿脚矫健的山寨弟兄想要从那里安全下山,也得在白天光线好的时候,若想让山寨全部妇孺在漆黑一片的深夜里从猎户小道悄悄下去,完全是不可行的。 黑木崖密道或许是个办法,但密道绵长、洞孔狭小、空气稀薄,根本无法使大队人马迅速撤离,所以即便献出密道,不仅救不了大家性命,还可能会暴露褚子桥和如夫人的行踪,给自己的一对宝贝儿女带来灭顶之灾。 山下,李大河命令停止炮击开始大声喊话,真实意图是在等待从秋风寨背后猎户小道上来的突击小分队到位。在郭荣良的引导下,孙亮带领五十名突击队员悄悄潜入秋风寨北坡口,如履薄冰般摸上猎户小道,像蜗牛似地匍匐攀爬,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时分爬到预定位置。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大河估摸着孙亮他们应该已经埋伏在北山门下,焦急万分的他不能再等待下去,便立即拔出信号枪朝空中发射,高强度的信号弹照亮了整个夜空,孙亮见山前信号弹升空,即刻命令埋伏在草丛中的突击队员向秋风寨北山门发起突袭。密集的枪声让洪彪万分吃惊,他万万没料到敌人会乘着夜色从山崖陡峭的北坡爬上来,洪彪命令兄弟们向黑暗中的敌人猛烈射击,听到枪声的乔润年急忙带人赶来支援。 子弹乱飞中,处在秋风寨最高处的北山门被打成了筛子,孙亮带领伏身暗处的五十杆枪卯足劲儿瞄准前方晃动的人影扫射。双方激战之时,孙亮瞅准一个绝佳机会,朝着匍匐在自己前方的郭荣良射出几发子弹,浑然不知的郭荣良没来得及吭上一声,便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中,黑暗中已经打红眼的队友们居然没有一人察觉。 洪彪和乔润年两路人马发疯般向漆黑中的敌人发起连续不断的猛烈攻击,浓烟升腾的北山门下,秋风寨弟兄们一个个倒下去,很快尸体在狭窄的山道上堆出一道人肉掩体,数番短距离厮杀、高强度拼力鏖战后,敌人的火力总算暂时被逼压下去,乔润年这才发现洪彪已中弹身亡。 乔润年将洪彪尸体抬到洪天纵面前,伤心欲绝的洪天纵从椅子上硬撑起肥胖的身躯,步履蹒跚地走到洪彪身边,轻轻为他擦去满脸的鲜血,随手将洪彪巨睁的眼睛抹上,然后冷静异常地对乔润年说:“马上······马上派人下山,向敌人摇······摇白旗投降。”乔润年大喊不行,洪天纵站起身来,绷紧腿脚、梗直脖子像头狮子般怒吼道:“快去!” 秋风寨被剿灭了。 洪天纵连同三个关卡头领乔润年、鲁大牛和毛三均被关押在柞水县保安队大牢里。依照双方谈妥的投降条件,李大河和汪洋海释放了秋风寨所有的妇孺草民。本来他们剿灭秋风寨的真实目的,并非是为了还当地百姓一个太平日子,而是洪天纵口袋里的金银。 柞水县保安队大院里总共躺着二十三名队员的尸体,郭荣良便是其中一具。李大河清点完枪支弹药后,随即将五花大绑的洪天纵拖上卡车,又给他戴上手铐脚镣,然后准备带队返回城里去。 这时,心有余悸的孙亮将李队长拉到一边悄声问道,可否由他带上两名队员将郭荣良的尸首送回山后的老家安葬。李大河用不容商量的口吻恶狠狠斥责他“胡闹”,转身又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所有死伤人员,均由西京警察局统一处理。”孙亮知趣地躲到一边。随后,李大河命令汪洋海务必做好善后处理,并严加看管秋风寨被抓的三位头领,等候马局长最后的发落。 端掉了秋风寨,欣喜若狂的马得水即刻向顾宽敏汇报邀功,虽然付出了二十多名警察的生命,但顾宽敏对结果还是满意的。他甚为关切地提醒马得水别忘了这次行动的终极目标,马得水心领神会,在做好参战死伤人员的抚恤后,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搜罗秋风寨的财物上,只有逼迫押解至长安城的洪天纵乖乖吐出这些年囤积的所有金银财宝,这样才不枉剿灭秋风寨此行的牺牲与辛劳。 让马得水没有预料到的是,跌出他这盘棋局的意外情况,竟然出现在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上。马艳见郭荣良没有随队归来,便去质问李大河,看着支支吾吾的李队长,骄纵任性的马艳号啕大哭,随即将李大河的办公室砸了个稀巴烂,直到父亲闻讯赶来后,她才被人硬扯回家关起来。 西京警察局血洗秋风寨的事情在长安城传得沸沸扬扬,各路报纸连篇累牍竞相报道秋风寨的惨剧。褚子桥手里拿着报纸,望着哭得死去活来的梅林玉和洪老爷的一双儿女,只好去找肖若妍帮忙打听洪老爷的下落。从黑木崖密道逃至长安城后,褚子桥便知道与老爷约定的九九重阳节长安城外玉门楼见面几无可能。很快,肖若妍从哭得像泪人般的“小肉丸”马艳嘴里得知洪天纵已被关押进西京警察局大牢的确切消息。 褚子桥是聪明人,他看清了马得水给他摆出的是“等鱼上钩”的把戏,这让他带着梅林玉和两个孩子反倒感到安全。在西京警察局保安大队的办公室里,得意扬扬的李大河看着寻上门来的褚师爷开门见山说道:“马局长也不是铁石心肠,非要治你们洪老爷死罪。只怪洪天纵他为匪一方作恶多端,作为政府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褚子桥听出李大河话中藏软,随即当场表明态度,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搭救洪老爷和三位头领性命,万望李队长能指点迷津。李大河见褚子桥已经“上钩”了,便直言不讳地说:“这次剿灭秋风寨动静实在太大,又死了那么多弟兄,我们总得向上面有个说得过去的交代。明说了吧,或许只有银子才能救你家老爷的性命。” 褚子桥早料到对方会张口要钱,他答应李大河,只要能释放洪老爷和三位头领,要多少钱都行。李大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褚子桥,意味深长地伸出五根指头说:“如若四个人都免罪释放,最少五十万大洋。” 褚子桥听到这个数字后惊愕不已,他连忙恳求道:“洪老爷向来为人豪爽、仗义疏财,又养活着秋风寨数百口人,无论如何,他也没有这么大的家业呀。” 李大河没有搭理褚子桥的哀求,只是淡淡补了一句话:“如果褚先生答应了这个数,你现在立刻就可以见到洪天纵。”褚子桥听后眼前一亮,他明知李大河玩的是诱鱼上钩,可为了能尽快见到洪老爷,他毫不犹疑地先答应了对方。 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褚子桥终于见到了老爷。一直咳嗽不停的洪天纵已经喘不上气来,肥胖的身躯像泄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一身污垢散发出刺鼻的恶臭。披头散发的洪天纵抬头看到褚子桥忽然出现在眼前,浑浊不堪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光亮,他紧紧拉住褚子桥的手急问如夫人与儿女的安全。褚子桥一边替老爷托起冰冷而沉重的铁镣,一边照顾他喝了一碗热水,嘴里连连给他说夫人与儿女都好,洪天纵剧烈的咳嗽这才稍好了些。看着病体难支的洪天纵,褚子桥心如刀绞,他宽慰老爷一定要撑住,自己会尽快想办法救他出来,洪天纵听后再次猛烈地咳嗽起来。 褚子桥央求李大河允许他请来大夫给老爷瞧病,李大河却不紧不慢表示,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从西京警察局出来后,褚子桥的内心火急火燎,洪老爷病势危重已经耽搁不起,要尽速想办法筹钱救老爷,他预想到李大河他们肯定会张嘴要钱,但未料到对方会如此狮子大张口。老爷交给他的木匣里所有票据存单加起来,总共只有三十万大洋,缺的这二十万让他开始犯难。心急如焚的褚子桥去找冯其中、肖若妍求助,冯、肖两人没有半刻迟疑,立即将先前存放在西京银行的十万大洋和一百根“大黄鱼”全部取出来,但所有金银加在一起也没能凑够五十万大洋。 情急之下,褚子桥只好将四十万大洋和一百根“大黄鱼”带到李大河面前,一脸淡漠神态的李大河显得不是很满意,他没有给褚子桥说任何松口的话,只是让他等候消息。内心焦急的褚子桥念及老爷病重,不断恳求李队长能尽快给个回话。 马得水将李大河这些天忙碌的成果报告给顾宽敏后,顾宽敏哈哈大笑说:“果然不出我所料,洪天纵这个土老财,可是比你我肥多喽。” 马得水点头应和道:“洪天纵现在病得不轻,我估计放出去也活不了几天了。” 顾宽敏闭上眼睛稍加思索后说:“那就通知下面放人吧,咱们要得饶人处且饶人么。” 马得水领会了顾主任的意思后,又顺便提起柞水县保安队队长汪洋海在这次行动中很卖力,曾经请求他拜托顾主任,希望能有所提拔。 顾宽敏故作为难地说道:“哎呀,眼下咱们西京行营上上下下的位置都满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马得水听得出顾宽敏在婉言拒绝,便知趣地不再提说此事。 洪天纵、乔润年、鲁大牛和毛三全部被释放了。已经气若游丝的洪天纵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梅林玉和宝贝儿女,全家人拥抱一起抱头痛哭。褚子桥请来长安城名医抓紧给老爷治病,洪天纵喝完汤药后沉沉入睡了,本以为洪老爷福大命大,不料熟睡中的洪天纵再也没能醒过来。 马得水得知洪天纵的死讯后,心里更加钦佩顾宽敏断事如神,清剿秋风寨不出所料地让他俩大发一笔横财,而今随着这笔横财主人的去世,顾宽敏和马得水心中存有的那点担心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褚子桥和梅林玉商议后,最终决定将洪天纵下葬在秋风寨南坡下。乔润年、鲁大牛和毛三带领全寨上百号人齐刷刷跪倒在老爷墓碑前放声大哭,震撼山野的哭声久久回荡在秦岭山谷间。在洪天纵坟墓的后面,新堆起了数十座坟包,里面埋葬着洪彪和战死的山寨兄弟们。不远处,还有一座孤零零的墓碑矗立着,那是洪老爷大夫人“云中雁”杜巧枝的茔冢。 一切都已成为了过去,悲恸欲绝的褚子桥望着远处化为废墟的山寨,此时只剩下“火烧连营”后被烟火熏烤成一片漆黑的石梁,不禁凄然泪下,这里毕竟是他生活多年的地方,秋风寨往日的欢声笑语仿佛又回荡在他的耳畔。 血洗秋风寨后不久,柞水县保安队队长汪洋海被调任为西京警察局保安大队副大队长。许多参加了秋风寨清剿行动的队员们对他的迅速升迁很是不屑,大家愤愤不平地跺脚骂娘,更有甚者在背后指指戳戳私语说,此人的职位是用一万块大洋换来的。 抚恤嘉奖完所有死伤立功人员之后,孙亮带着郭荣良的抚恤金,独自一人找到秋风寨北边山谷里的郭家。郭荣善听到哥哥殉职的消息后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年迈的双亲佝偻着腰身只顾着干活,这家人异乎寻常的平静让孙亮甚感不适。做贼心虚的孙亮仓皇离开后,郭荣善站在家门口一处高地上,抬头远望秦岭深处莽莽苍苍、幽深诡谲的地方,心里默念着,哥哥没有死,他正往秦岭深处最高最远的山顶爬行着。 料理完洪天纵和秋风寨所有死难人员的后事,幸存下来的兄弟们依依泪别,各自领着家人远走天涯寻找活路去了。褚子桥带着梅林玉和两个孩子暂居在冯其中的古城茶楼,住得时间久了,褚子桥感到很是难为情,便总想着能为冯其中的茶楼帮忙做点事情。梅林玉也觉得不能这样白吃白住下去,她拿出些曾经佩戴过的金银首饰偷偷典当了,给两个孩子买些生活必需品。 一天夜里,褚子桥来到冯其中房间里,两个年龄相仿的中年人端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小酌良久,面带失落的褚子桥对冯其中说:“人生如戏啊!想我褚子桥付诸半生为洪老爷出谋划策,忝居师爷之位,最终秋风寨却落得蛋打鸡飞、落花流水的悲惨结局。有时候细想,当年我要是冻死在雪地里倒还干净了。” 冯其中看着比自己年岁稍长的褚子桥,仿佛看到了当年同样处在迷茫中的自己,他恳切劝慰褚兄淡看眼前的一切,权当是做了一场梦。随之,他又饶有兴趣地问及褚子桥和洪天纵的这段缘分因何而起?听着略带醉意的褚子桥侃侃谈起的陈年往事,冯其中惊讶地发现,原来褚子桥也算是半个梨园中人。 褚子桥出生于关中东府华州的书香门第,自幼极为喜爱经史歌赋,九岁那年夏季的某一天,天降冰雹大如鸡蛋,褚子桥观此异象随即作诗一首:“夏日结冰凌,空中下鸡蛋。天公本难测,人说妖精遣。”人们听闻这首诗后,纷纷称他是“神童”。十九岁那年,关中时疫流行,父亲不幸染疫身亡,此后家道中衰,褚子桥辍学务农,但在春耕夏作的间隙,时时不忘勤学苦读,后来缘于他的博学声望,被华州初小请去做了先生。 经年累月的军阀混战,致使天下民不聊生,褚子桥愤然提笔撰写了许多针砭时弊、讥讽官员腐败的文章发表出来,特别是他写的大量鞭挞现实、讴歌英雄的秦腔剧本很快在陕甘两省传唱开来,这让东府的官员脸上挂不住,干脆将他抓进牢狱关起来。此后不久,孤苦无助、为儿日夜忧心的母亲也溘然长逝了。 褚子桥被关了整整一年后,在一个纷飞大雪整月不停的隆冬早晨,一介穷书生被赶出大牢放逐荒野,体弱衣单的褚子桥身卧雪地几近僵死,正巧遇见从中原战场败退陕西的洪天纵路过华州,心怀怜悯之心的他搭救下褚子桥这条命,从此以后,褚子桥视洪天纵为救命恩人,心中发愿今生今世至死相随绝不相负。 “刀客”出身、历经多次军阀混战,早被现实磨灭了雄心壮志的半百草莽英雄洪天纵,非常喜爱褚子桥身上独特的文人气质,以及他挥洒写就秦腔剧本的才华,很快两人就成为莫逆之交。随后,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文人褚子桥,又被洪天纵拜为自己身边形影不离的师爷。两人都在兵荒马乱的颠沛流离中产生了离群索居、退避三舍的强烈愿望,于是在褚子桥的建议下,洪天纵带领自己的残兵败将落草秋风寨,彻底结束了东奔西走乱世求生的狼狈日子。 从那以后,褚子桥帮助洪天纵将秋风寨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特别是和女匪“云中雁”的数次较量中,褚子桥表现出如诸葛孔明般的足智多谋,不仅生擒了“云中雁”,还让洪天纵得了一个心服口服的压寨夫人。英姿飒爽的“云中雁”事后也对褚子桥尊敬有加,并诚恳将他请为宝贝女儿洪月娥的教书先生。 听完褚子桥离奇曲折的身世后,冯其中越发感到其人之艰辛与不易,尤其对他写的秦腔剧本很感兴趣。转天夜里,冯其中又来到褚子桥屋里,未等半杯清茶落肚,褚子桥便从床下拉出个皮箱,打开一看,里面放满了书稿,粗略看去有十多部秦腔剧本静卧在箱底,有些纸张已经发黄破损。褚子桥说这箱剧本就像他的命根子,这些年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如影相随。 昏黄的油灯下,冯其中瞪大眼睛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厚厚的剧本,他万万没有想到土匪窝里居然隐藏着才华横溢的剧本创作大才。不幸中的万幸是,褚子桥虽曾隐于乱世,但如今又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对于因战乱而导致剧本创作人才断代、秦腔剧本创新更是乏善可陈的现状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冯其中激动不已,迅速将此大好消息告知了沈金书会长。沈金书也难以抑制内心惊喜,随即从中挑出两部秦腔剧本,连夜挑灯读完后啧啧称赞道:“褚先生真是一位剧本创作奇才,文本妙不可言哪!” 褚子桥剧本创作的才华深深吸引了沈金书、寒梅、杨元厚和冯其中等人,大家本想盛意邀请褚子桥留在长安梨园行,未料孤寡自处的梅林玉整日哭哭啼啼,叫嚷着要离开长安城。洪天纵的死,让她内心充满了时时有人要加害她们母子三人的恐惧,隔三岔五梅林玉就给褚子桥哭诉,说她每日心神不宁,还说老爷临走前的恓惶模样夜夜出现在她的梦里。 望着失魂落魄的梅林玉,褚子桥心里犯了难,他该带着梅林玉母子三人往哪里去呢?虽然人们纷纷传言说日本人马上要完蛋了,可是潼关以外的世界还是被他们霸占着,东出潼关是不可能了,褚子桥只能选择西赴兰州。 当冯其中得知褚子桥的最终决定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再三力劝他能留在长安城共谋秦腔发展,沈金书亦以长安戏曲工会会长的名义多番挽留,但褚子桥觉得久居古城茶楼终归不是长远之计,再说洪天纵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情,他决然不会撂下恩人的遗孀和一双儿女不管。沈金书、冯其中他们看出褚子桥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