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吕雉住的大殿内,小宦官正在汇报刘邦与戚姬在长乐宫所言之事。
吕雉闻言,大惊失色,暗道:没想到,这个臭女人竟然如此恶毒,竟然偷偷跟踪太子,还收集了一些所谓的证据。如今,陛下盛怒,该如何是好呢?
小宦官见吕雉有些失态,便轻声道:“娘娘,奴才告退。”
吕雉挥了挥手。
小宦官便退了出去。
吕雉异常焦虑,因为她深知刘邦又要对太子动手了,上次有吕泽苦苦死谏,还有叔孙通死谏,这次还会有人出门死谏吗?
这是个问题。
毕竟,刘邦始终有易立太子的心,这些大臣们也着实不敢与刘邦一个劲儿地顶牛,毕竟,刘邦可是皇帝啊,他若震怒,那必将是血流成河啊。
虽然对方是万人之上的刘邦,但吕雉也不能有丝毫的推让,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刘盈,也为了自己。
毕竟,吕雉是大汉的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若输给了戚姬,那吕雉必将脸上无光。
凡事要做在前面,既然刘邦又萌生了易立太子的念头,那就要做好扼杀掉他的这个念头的准备。
上次有吕泽和叔孙通,这次必须要找更加重量级别的人物出场,也许才能力挽狂澜。想来想去,吕雉想到了周昌。之所以想到了周昌,是因为周昌与刘邦的关系不一般。
其实,这周昌是刘邦老乡,沛郡丰邑(今属江苏丰县)人。秦朝时,他是泗水卒史。在秦末农民战争中,随刘邦入关破秦,任中尉。他还有个哥哥叫周苛,替刘邦死守荥阳,最终被项羽活捉,因为拒绝投降而被活活煮死了。这兄弟二人都为刘邦出过大力,所以刘邦和他们的感情很好,建国后,让周昌担任御史大夫的官职,并封他为汾阴侯。
在史书上,有七个字对周昌进行了评价:为人强力,敢直言。
这不是凭空吹出来的,周昌是一个很讲原则的人,就连功臣萧何、曹参等人对他都敬畏有加。
有一次,周昌在刘邦休息时进宫奏事,也许是因为事情紧急而来不及通报,便径直闯进了刘邦的寝宫。结果却看到了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刘邦正搂着戚姬在调情呢。
靠,这还了得。
周昌反应极快,转身拔腿就跑,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赶紧逃离皇宫,找一个自己不在场的证据。
但还是晚了一步,衣衫不整的刘邦已经追赶了出来。这一君一臣就这样一前一后地一个跑一个追,在皇宫内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刘邦虽然做皇帝多年,但功夫还在,追上周昌后,便把他扑翻在地,直接骑到周昌的脖子上问道:“你看我是什么样的皇帝?”
周昌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昂起头说:“陛下您就是夏桀、商纣一样的皇帝。”
刘邦听后哈哈大笑,从此更加敬畏周昌。
这君臣二人的关系铁到什么程度,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吕雉这次决定要让周昌出面,来再次阻止刘邦易立太子。
事不宜迟,吕雉打定主意后,便带领随从车队出宫,直奔周府。
来到周府后,门房见皇后的车驾到了,赶紧去禀报。
周昌听闻皇后驾到,不敢怠慢,正了正衣冠,出门迎接,刚走到院里,吕雉便进来了。
“拜见皇后娘娘。”周昌行礼道。
“汾阴侯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吕雉笑着道。
“谢皇后娘娘。”周昌站起来,把吕雉引入到了大厅内。
主客跪坐好后,吕雉问:“汾阴侯近来身体可好?”
“好着呢,让娘娘挂念,老臣有罪啊。”周昌客气道。
“哪里的话,汾阴侯是大汉的肱骨之臣,哀家关心一下,那是应该的。”吕雉笑着道。
“老臣能有这份荣耀,真是三生有幸啊。”周昌满脸恭敬之色。
“对了,汾阴侯对太子拜访都城百官这件事,怎么看?”吕雉突然转了话题。
“这个嘛,老臣也听说了,如何看待这件事,要看从什么角度了。”周昌拐着弯地说。
“汾阴侯此话何意?”吕雉皱着眉头问。
“太子结交百官,从好的方面来看,是太子虚心好学,礼贤下士,向百官学习为官经验。不过……”周昌话说了半截。
“不过什么?”吕雉焦急地问。
“若是有人说太子结党营私的话,那这事儿就不好说了。”周昌淡淡地说。
“结党营私?”吕雉脸上有了些许怒意,“这不是栽赃陷害吗?胆子也太大了吧。”
“娘娘息怒,这不过是臣的分析罢了。”周昌道。
吕雉压制了一下心里的怒火,缓了口气继续道:“汾阴侯,如果真的有人这么说,陛下也认同的话,该怎么办呢?”
周昌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看来,这就是娘娘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所在了。难道陛下又有易立太子的打算了?上次可是因为这件事气死了周吕侯啊,这次,怕是又有人要倒霉了。
周昌本不想蹚这趟浑水,可是吕雉已经找上门来,他想躲也躲不掉了。不过,他可不想也不会当被气死的吕泽。
周昌想了想,避重就轻地道:“娘娘,这不过是猜测罢了,陛下怎么想的,我们谁也不知道啊。”
吕雉看了周昌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汾阴侯,哀家大老远跑过来,不是和你开玩笑的。”
周昌见吕雉不悦了,便赶紧道:“娘娘,做臣子的实在是不能揣测圣意啊。再说,即使有臣子胆敢说太子结党营私,那一定活得不耐烦了,这是找死的节奏啊。”
吕雉暗道:汾阴侯啊,没想到你这么狡猾,说话都绕着弯,看来不给你来点儿硬的,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想到这里,吕雉冷着脸继续道:“汾阴侯,你这说话绕弯,是什么意思?”
周昌虽然不想介入太子之争中,但也不想得罪了吕雉,于是只好说:“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臣始终是拥护太子的。”
吕雉见周昌表态了,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道:“那就辛苦汾阴侯了,当然,这种事最好不要发生,但如果发生了,还希望汾阴侯不要食言才好。”
周昌见吕雉的态度好转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娘娘放心。”
吕雉此行的目的达到了,便起身离开。
周昌一直把吕雉送出去,这才返身回到府里。他看着桌子上戚姬送来的便条,心里开始盘算起来:戚姬刚差人送来便条不久,吕雉就登门了,看来这吕雉的消息来源渠道很广啊。两女相争,必有一伤。而且是两个重量级的女人相争,若自己不能考虑周全的话,十有八九会伤及自身啊。既然如此,那自己还是躲一躲比较好,可自己躲得过吗?
周昌长叹一声,眉头紧锁,他真有些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