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门前载有年羽那辆车的车灯亮光划过。
“谢谢，”程浩笑着拿过助理递过来黑色的风衣外套，“今天的事情算结束了，你先回去吧。”
“这些天还要辛苦你在公司里多呆着，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去公司。”
助理瘪嘴，有些委屈的不满道。
“老板，你知道没有老板罩着的小员工在公司里有多难混嘛！”
程浩拍拍助理的肩膀，说：“那你把那些给你穿小鞋的人的名字记下来，等我回去再给你出气。但你要记住，我不在的这些天要好好帮我收集一下公司的内部资料，给你涨工资。”
助理立刻挺胸抬头。
“老板，您的事，交给我，您放心！”
程浩颇为欣赏的又拍拍小助理的肩膀。
“不错！年轻人就是好忽悠！”
……
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入小区后，一辆白色奔驰紧随其后。
年羽下了车，刚进门就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和臂弯里的爱马仕，摘下脖颈上的钻石项链扔到沙发上，将盘起头发的发夹整个儿拔下来，瞬间青丝如瀑。
她坐到梳妆镜前，认真擦掉脸上精致的眼妆和鲜艳的红唇，然后脱下华美的礼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加里绒的白色卫衣和黑色的工装裤套上。
原本艳丽的都市丽人现在倒是和普通刚下班后去菜市场的独身女人差不多。
她舒坦的伸伸懒腰，拿起手机拿了眼时间，想着要不要给苏叶打过去个电话，但最后还是作罢：人家在过蜜月圣诞节，还是不要不识趣的去打扰了。
她走到客厅，又望着远处外滩上一溜儿亮着灯的圣诞树呆坐了一阵，然后换鞋下楼。
车库里，一辆黑色宝马亮了亮灯。
但年羽最终却绕过了宝马车，推出了藏匿在车库角落的一辆粉色小电动。
“这个年彬，”她抱怨，“也不知道给我的小电动充充电，真的是，就往这里一堆，电瓶放的时间久了就不能用了不知道嘛！”
她摩挲着小电动的车把，略微怀念道：
“再怎么说，这小电动车也算是陪伴过我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和扣除的全勤奖啊……”
“走吧，小兄弟，我再去带你看看C市外滩的圣诞狂欢，以后再有机会带你上班，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大概，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锁孔插进钥匙，轻轻一转，“卡巴”一声，小电动车前的两个灯瞬间亮起——虽然和旁边宝马的车灯比起来跟没开差不多……
把车停在楼下停车位，坐在驾驶座里的程浩从一旁的糖盒里拿出了颗薄荷糖扔进嘴里，然后抬头看向年羽家的方向。
他忽然眼睛瞪大，眉头不由得皱起——就吃了颗糖的时间，年羽家窗户的灯光就灭掉了！
“睡了？”他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自问自答，“才晚上八点，不应该啊，现在年轻人不都是凌晨才睡吗？？？”
就在他即将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一辆粉红色的小电动风驰电掣的从自己眼前滑过，其上开着小电动车驾驶员头上带有两只发光猫耳朵的头盔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驾驶员的哼唱声：“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程浩几乎花了三分钟才从目瞪口呆里反应过来。
“刚才飞过去的那玩意儿……是年羽么……”
他有些后悔选择这个达光控股的千金当作自己在公司稳固地位的决定了……万一，这姑娘真的是个憨憨呢？
想起年羽曾经离开年家的许多年，他愈发笃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我以后不能娶个这玩意儿吧……”
……
暖橘色的路灯透过公路两旁挂有稀疏叶片的绿化树枯枝，投下斑驳的影子。
寒风吹过脸庞，年羽不由得把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
到了路口，年羽拉了一把车闸，停在了路边。
红绿灯亮了又暗，没有尽头的轮回，路旁的人也是换了一拨又一波，空气中时不时飘过来一缕缕煎饼果子的味道——或许味道不会很正宗，但香倒是很香。
年羽把冻得冰凉的双手伸进脖颈取暖，整个人瞬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忘了戴手套，”她从脖颈里拿出温热的手，皱眉说，“都怪年彬，肯定是他把电动车上的暖袖套拆下来的。”
“阿姨。”
年羽正骂着，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小娃娃的声音。
她四周观望，愣了两秒才知道是喊自己的。
一个坐在妈妈电车后面的小姑娘，圆圆的小脸半张都埋在嫩粉色的围巾里，眼睛水灵灵，模样看上去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年羽情不自禁朝女孩儿挥了挥手。
妈妈看向年羽笑了笑，转过头跟小姑娘说：“要叫姐姐哦。”
女孩儿认真的点头，说：“姐姐，你的头盔好好看哦。”
“谢谢，”年羽伸出手摸摸女孩儿的头盔，说，“你的更好看，因为小姑娘你更可爱。”
戴着大红色厚手套的小姑娘害羞的捂了捂脸，然后高兴的在座椅上扭扭，说：“谢谢姐姐。”
女孩儿的妈妈也笑起来。
绿灯亮起，女孩儿的妈妈指挥女孩儿给年羽挥手说再见。
“姐姐，再见，”女孩儿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姐姐也很可爱。”
奶音柔软，却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戳进了年羽心里。
年羽骑着电动车到达外滩的时候，两只手几乎已经被冻成了胡萝卜，甚至不再感受到温度，只是觉得关节发疼。
她把车停下，沿着外滩旁的一条挂满小彩灯的街道上独自漫步。
一路上，有手里拿着玫瑰花的女人挽着身边的男人笑着走过，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扶着老伴与年羽擦肩而过。
但更多的，是跟在父母身边一直问东问西的孩童声。
以前，年羽只会觉得这些孩子的尖叫声刺耳聒噪，但现在，她竟然破天荒的觉得可望而不可及。
或许是夜晚的原因，年羽竟然越走越冷，甚至不住的打寒战。
四周的一切热闹仿佛都被一堵玻璃格挡在外。
又或许，她才是被玻璃隔离出来的那个人。
